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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云书淡淡地道:“本县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,怕什么脏乱,验尸要紧,你继续在外头守着便是。”说罢不顾老头儿阻拦,推开木门掀开布帘,钻进了停尸房门中。
寇落苼跟在后头正欲跟上,却见傅云书身子僵住不前,迷惑地问:“县主,怎么了?”
傅云书缓缓扭过头,一张小白脸已涨成青紫,神色诡异,身子左右晃了晃,一头扎进寇落苼怀里。寇落苼被撞得倒退两步才稳住,连忙扶住傅云书的腰身,关切地问:“傅兄,傅兄你没事吧?”
傅云书埋在寇落苼怀里摇了摇头,攀着他的肩膀艰难起身,大口喘气,半晌才恢复过来,痛苦地道:“听闻久住鲍鱼之肆不觉其臭,只是我却怕最初那阵都挨不过去……寇兄,这里头实在是太脏乱了。”
他这么说,反倒叫寇落苼有些好奇,他扶着傅云书等他站稳了,道:“我且先去一探。”掀开布帘,兜头便是铺天盖地的恶臭,熏得寇落苼猝不及防地倒退一步,堪堪站定。群鹰寨里一群糙汉子,生活起居自然不甚精细,房间乱成狗窝那是常事,寇寨主自以为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却还是被王□□子的窝给吓到了。
不大的停尸房,堆满了一地的酒坛子,有些莫约是不小心踩碎了,留下一摊瓷渣滓,也没人收拾。有几个酒坛子摆在角落,里头灌得满满当当,散发着浓烈的尿骚气,想来都是王□□子的存货。那具无名尸体就摆在停尸房正中央的木板上,寇落苼蹑手蹑脚地朝那边走去,不小心踢翻了脚边一只酒坛,坛子翻倒,底下一群蟑螂立时四散逃跑。傅云书正缩在门边探出颗脑袋张望,看见这一幕,嘴角又是一抽。
酒气、尿骚气、尸体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,凝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,如一根钢针扎着寇落苼的鼻子眼睛,辣得他热泪盈眶。握着口鼻艰难跋涉到那木板旁,捏着白布的一角,小心翼翼地掀开,露出尸体的脸来,仍旧是昨日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人,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,冷冷地看着来人。
寇落苼重新将布盖回去,转身冲傅云书比了个“可以”的手势,小县令点点头,“哧溜”一声迅速缩了回去,然后外头传来他的声音,“来人,将屋内尸首带回县衙。”
两人坐回马上,仍觉晕晕乎乎、天旋地转,两厢沉默许久,傅云书忽然带着鼻音闷声说:“我特意前来停尸房,本是想查看一番,此处有无人潜入盗尸的痕迹。”
寇落苼道:“现在想来,能在这儿呆上一时半刻的人,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。”
傅云书干笑两声,“那王麻就是这世上最有骨气的人。”说完立时将笑意敛得一干二净,目视前方,阴测测地说:“且看我怎么收拾他。”
寇落苼道:“我方才大致查勘了一番,因屋内本就杂乱,即便盗尸者留下什么线索也很难发现。何况停尸房门只有一木栓,王麻当夜烂醉如泥,连门栓有没有栓上都不一定,那盗尸者可谓如入无人之境。”
傅云书道:“即便如此,他总不是两手空空地来两手空空地走,沈珣与那具尸体皆是青壮年男子,即便对方同样身强力壮,能扛得动,带着这样大的物件走在街上,总归引人注目,即便深更半夜行人稀少,可要是万一遇上了一个人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忽然一顿,扭过头定定地望着寇落苼。
寇落苼问:“傅兄可是想到了什么?”
“巡夜的衙役!”傅云书笑得像个捡到一枚铜钱的孩子,桃花眼里流水潺潺、波光粼粼,他激动地说:“我县常年有衙役巡夜,每组三人,上半夜五组下半夜五组交替,而停尸房是巡夜的必经之路,可以问问这十五人,昨天夜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!”
寇落苼看着他的笑脸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,道:“县主英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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